第10章 准备截胡刘老汉

发布日期:2025-05-29作者:杨锦龙来源:点击量:0次

夜深了,月光如水般倾泻进屋内,在斑驳的土墙上投下摇曳的树影。那银白的光晕轻柔地笼罩在母亲熟睡的脸庞上,将她眼角的细纹和鬓边的白发都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釉色。我屏住呼吸,指尖触到粗布被面上细密的针脚——那是母亲上个月在煤油灯下熬了三个晚上补好的。被角有些潮湿,是屋里返潮的水汽,我小心翼翼地掖紧被角,生怕惊扰了她疲惫的梦境。

"妈,这一世,换我来守护你。"我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,却像一粒种子,沉甸甸地落在心底。这一刻,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忽然平静下来,像是漂泊的船终于靠了岸。前世那些来不及的遗憾,那些深夜辗转反侧的自责,如今都有了弥补的机会。我不再是那个无能为力的孩子,这一世,我要让他们的脊背挺直,让他们的眉头舒展,让那些被生活压弯的腰重新直起来。

窗外,初夏的虫鸣声此起彼伏,偶尔夹杂着远处犬吠的回音。国家正处在大变革的前夜,城里人已经开始谈论"下海"和"万元户",而我们这个偏远的山村还沉浸在旧日的节奏里。我躺在硬邦邦的炕上,听着爷爷均匀的鼾声,思绪却像野马般奔腾。重活一世,先知先觉的优势本该让我占尽先机,可眼下这副孩童的身躯和空荡荡的口袋,却像两道沉重的枷锁。买国债?没本金。倒卖粮票?年纪太小连县城都去不了。那些在上一世听过的致富传奇,此刻都成了镜中花水中月。

突然,记忆深处闪过一道亮光。上辈子村里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——放羊的刘老汉在鬼见愁沟里捡到个天然观音像,后来他那个在县城读高中的孙子,把石像拿到文物商店卖了整整十万块。那会儿全村人羡慕得眼红,这事在茶余饭后被嚼了足足半年。我猛地攥紧拳头,指甲陷入掌心的刺痛让我确信这不是梦。按照记忆,发现石像就在麦收前后,而现在,窗外的槐花香正浓,布谷鸟刚开始啼叫……

心跳陡然加速,我在黑暗中睁大眼睛,仿佛已经看见那尊藏在深沟里的观音像。天然形成的奇石在古玩市场向来有价无市,更何况是形似观音的祥瑞之物。不需要本钱,不需要人脉,只要赶在刘老汉前面找到它——这个念头像野火般在胸腔里燃烧,烧得我浑身发烫。

**迷迷糊糊间**,我梦见自己拨开比人还高的蒿草,荆棘划破裤腿也顾不上疼。在沟底那片被山洪冲出的乱石堆里,有块泛着青光的石头格外醒目。当我颤抖着双手拂去泥土时,观音慈悲的面容在阳光下栩栩如生……古玩店老板惊得打翻了茶盏,柜台后走出个戴金丝眼镜的老先生,他掏出厚厚一摞"大团结"时,我笑出了声。

"娃,你梦到啥了?"爷爷粗糙的大手抚上我额头,晨光里他笑得眼角的皱纹堆成了菊花,"嘴里念叨着发财发财,咱家穷得耗子搬家都抹着泪走,你倒做上富贵梦喽!"

炕席的麦草窸窣作响,哥哥在另一头睡得四仰八叉。这间朝西的厢房冬天冷得像冰窖,夏天热得像蒸笼,却是我们祖孙三代的窝。父母带着妹妹睡在正屋,东边那间糊着崭新窗纸的屋子,只有除夕夜才会烧炕——为的是省下那捆金贵的柴火。此刻晨光透过窗棂,在泥地上画出一道道金色的格子,就像我心底渐渐成型的计划。

"我梦见财神爷摔了个元宝在我怀里!"我涨红着脸强辩,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炕沿的裂缝。松动的土渣簌簌落下,这炕从我记事起就修修补补,裂缝里还卡着去年过年时掉的花生壳。爷爷笑得更大声了,缺了颗门牙的嘴咧得像朵向日葵:"成!爷等着享我大孙子的福,到时候可别忘了给爷捎包洋糖!"

灶间飘来玉米面糊的香气,母亲已经开始烧早饭。我三两下套上打着补丁的蓝布衫——袖口磨破的地方被母亲用碎布头补成了两片树叶的形状。院子里,父亲正在磨镰刀,霍霍的声响惊起了枣树上的麻雀。我舀起一瓢井水咕咚咕咚灌下去,凉意顺着喉咙直达胃底,把最后一点睡意也冲散了。

在灶台角落的陶罐里摸出半个窝头,就着咸菜三两口吞下。母亲欲言又止地看着我往布袋里塞麻绳和柴刀,最终只是往我怀里又塞了块烤红薯:"早点儿回来,不要玩的太晚了。"我含混地应着,弯腰从门后抽出小铲子时,看见铲柄上歪歪扭扭刻着"王"字——这是去年我和哥哥为了区分工具刻的,当时还挨了父亲一顿骂。

"我去南坡割点猪草!"我故意说得很大声,心跳却像揣了只兔子。爷爷坐在门槛上抽旱烟,青灰色的烟圈缓缓上升,他眯着眼冲我摆手:"别往深沟里去,前儿下过雨,当心崖头塌土。"

出村的土路被晨露打得湿润,踩上去像踩在吸饱水的海绵上。路边的野苋菜还顶着晶莹的露珠,几只早起的粉蝶在荠菜花间翩翩起舞。我故意绕到刘老汉家院墙外,听见里头传出响亮的羊叫声——还好,他的羊群还没出圈。

穿过一片齐腰的麦田时,沉甸甸的麦穗扫过手臂,痒酥酥的。远处传来布谷鸟"咕咕咕咕"的催促,要是在往常,我肯定会学它的叫声逗得它团团转。但此刻我的眼睛只盯着东南方那道像被巨斧劈开的山沟——村里人叫它鬼见愁,传说光绪年间有伙土匪在那儿中了埋伏,冤魂至今不散。去年夏天,我和哥哥壮着胆子去沟口摘酸枣,被突然窜出的野兔吓得屁滚尿流。

山风送来艾草苦涩的清香,我攥紧布袋的手心沁出汗水。腰间别的柴刀随着步伐一下下轻磕着胯骨,这细微的疼痛让我保持清醒。东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,云霞像打翻的胭脂盒,把整个山坡都染成了橘红色。在这绚丽的晨光里,我忽然想起前世在城里打工时,那个收旧货的老头常念叨的话:"宝贝啊,都等着有缘人……"